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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:死神I

第四章:死神I

茂密的森林覆盖着大地,针叶林和阔叶林占据着不同的海拔高度,随着山岭变的平缓,阔叶林最终占据了主流。春天已经悄然来临,树木开始返青,新生的嫩芽油亮油亮,象征着生命轮回。在春意盎然的森林上空,身披深灰色低可视度涂装的小型无人侦察机悄然飞行在森林上空,光学侦查吊舱不停地扫描地面目标,它很快发现了异常情况。

一台木制的马车瘫倒在河边,左侧的轮子完全破碎,断裂的车轴似乎在诉说碰撞的惨烈。仍旧维持完整的车厢到处是裂痕,鲜血从哪些裂痕中深处,给毁坏的马车涂上血红的颜色。身长两米的魔狼正在马车旁边享受着饕餮盛宴,而它们口中咀嚼的,是名为人类的食物。只剩下上半身的车夫泡在河水中,鲜血染红了清澈的河水,魔狼撕咬着他背部的肉,将撕下来的肉块吞入腹中。身穿华丽洋装的贵妇人被开膛破肚,内脏沦为魔狼的开胃餐,美丽的少女一脸死相的横卧在河边,两只魔狼享受着她的大腿和肩膀上的肉。无论贫富贵贱、地位高低,死亡对所有人一视同仁。

一只最为健壮的魔狼站在马车的车厢上,警惕的注视着河对岸的森林,它是狼群的首领,必须担负起最重要的职责。突然,魔狼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,随即发出警觉地低吼。它嗅到了死亡的味道,而且极为浓厚。

两只魔狼抛下猎物跑到河边,其他魔狼则把尸体叼在口中准备撤退。就在这时,草丛晃动起来,一位旅人牵着一匹丑陋的灰马出现在河边。魔狼之王警觉地打量着它的敌人,那是一位少女,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,但是浑身上下却散发出前所未见的死亡气息。魔兽的本能比人类更加锐利,魔狼之王觉察到了危险,但是却不愿意放弃大部分猎物就此离开。于是,它犯了一个野兽经常犯的错误,发出低吼,准备捕猎。

小河的宽度虽有十米,但是水却很浅,对魔狼的速度来说,渡河是一瞬间的事儿。两匹魔狼闪电般的越过小河扑向少女,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,它们中的一只脑袋开花直接掉进了河里,另一只虽然成功渡河,但是却在扑向少女的最后一刹那被力场剑刺穿。

“魔兽啊,这个世界上还真多。”

澪望了一眼魔狼的尸体,手持力场剑站在河边,她身后的灰马无聊似的打着哈欠,好像对自己的主人特别有信心。魔狼之王发出怒吼,它因为自己的误算害死了手下,后悔和愤怒驱策着野兽的本能。但是,它毕竟是生存了很多年的强大魔兽,它知道眼前的少女是它绝对无法战胜的敌人。

狼群开始撤退,魔狼之王在临走之前发出威胁似的低吼,最后一个走进森林。

等狼群的气息完全消失,澪松了口气,收起了力场剑。初春的森林还有些萧条,但是返青的树木已经冒出了新芽,枯萎的灌木丛重新披上了绿意,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。就在这绿意盎然的小河边,六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组成了一片血腥的修罗场。牵着灰马过河,澪把它的缰绳拴在马车的残骸上,灰马发出不高兴的鼻息,伸长嘴巴试图去吃旁边长出嫩芽的灌木,但是却失败了。

尸体被撕咬的面目全非,而且狼群在撤退之前带走了肉质丰满的部分,只留下啃过的骨架和难以下咽的部分。但是,马车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本身就不正常,河边的滩涂并不是道路,如果只是出行游玩误入狼群领地的话,车上的行李又太多了一点。澪逐一检查了尸体,试图找到一些线索,但是尸体被破坏的实在太严重,随身物品很多都进了饥不择食的魔狼的肚子,特别是马车夫和管家的尸体,几乎被吃干净。

最后,澪在横卧在河边的少女的尸体前停了下来,那位少女看起来和她年级相仿,被撕咬的只剩下一半的脸依然美丽,直到身体被魔狼撕碎,她都死死地握着一枚宝珠。这让澪对宝珠产生了兴趣,她把它握在手中,镶满宝石的宝珠散发出红色的光芒。看起来是件宝物呢,澪将宝珠收下,站在少女的尸体前,郑重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,那是她出生的世界悼念死者的方式。

灰马发出鼻息,不耐烦的用蹄子踢着卵石,好像在催促主人快点上路。澪瞪了它一眼,灰马急忙移开目光,变得老老实实。看着自己一身征尘的衣服,澪思考了一下,春天来了,天气越来越热,继续穿着这身毛皮衣服恐怕很难行动了。于是,她开始检查马车上的行李,用护卫留下的断剑撬开那些沉重的箱子。

第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银制的器具,从盘子到烛台应有尽有。澪并不需要它们,径直去检查下一个箱子。第二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和第一个大同小异,澪不由得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。带着这么多银器,这是要举家逃亡吗?她撬开马车的货箱,把里面放着的小箱子一一拿出来。那些小箱子外面蒙着牛皮,四角用金属加固。澪打开一个箱子,白色的洋装散落出来,这才是她要找的东西。

里面大部分衣服是女装,分为两个尺码,看起来是那位贵妇人和贵族少女的行李,澪挑了一件比较朴素的长裙,然后将一双朴素但是很结实的鹿皮靴也拿了出来。接下来,她来到河边清洗身体,望着倒映在水中的自己,她轻轻地叹了口气。姣好的面容、雪白的肌肤、红色的眼瞳,再加上含苞待放的青涩身材,水中的倒影毫无以为是一位绝世的美少女。但是,一道可怕的伤痕被烙印在她的胸口,扭曲的皮肉被缝合线固定在一起,十分骇人。澪用指尖抚摸伤口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虽然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,但是有一点她还记得很清楚,自己是一位男性,45岁,结构了LV6的生化改造,是隶属全球防卫组织“守夜人”的生化战士。

45岁的大叔变成了银发金眼的美少女,这是开的哪门子的玩笑?

拼命克服穿女装的抵触情绪,澪咬紧牙关把找来的衣服穿好,幸好自己有一个女儿,从小照顾她,学到了不少知识。否则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但是现在,她却连女儿的容貌都记不起来了。堕神妖烨肃清了她的灵魂,她几乎失去了一切。

把裙子整理好,轻飘飘的感觉有点不习惯。澪将鹿皮靴穿在脚上,然后把枪和力场剑挂在从马车护卫的尸体上找到的剑带上,虽然左侧靠近金属扣的地方被魔狼咬了一串牙印,但是整体来说,这幅剑带还算完整。

将银色的长发从领口掏出来,澪将闪烁着白金光泽的发丝握在手中,几乎没有任何色素的头发在阳光下呈现出奇幻的银色,将如此美丽的长发剪掉真的很可惜。但是,为了探索这个陌生的世界,寻找一切的罪魁祸首,长发确实不便行动,在战斗中还有可能被对手抓到,也可能会妨碍自己的动作。狠下心来,澪抽出力场剑,从后颈将一头长发割断。

银色的发丝散落在河水中,转眼之间消失不见,澪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,那头长发对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十分重要吧?就在她准备起身上路的时候,奇怪的事情出现了,原本只有后颈长度的头发开始飞快的生长,在几秒钟之内恢复了原来的长度。

“这是怎么回事儿?”澪摸着刚长出来的头发,发现它的长度跟原来几乎完全一样,换句话说,头发自动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。

澪再次割断了头发,它再次恢复了原状,而割下来的头发则凭空消失了。

这是某种诅咒吗?

澪对自己的美貌还是有所自觉地,如果可能的话,她希望穿上男装四处旅行,毕竟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孩独自旅行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烦,而她虽然有能力应付大部分麻烦,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少惹事为妙。

就在澪烦恼不已的时候,一位身穿黑色长衫的青年走出了森林。他没有携带任何行李,黑色的长衫一尘不染,鞋子上没有任何泥巴,看起来完全不像个旅行者。光是这一点就足矣引起澪的警觉了。在两人对上目光的刹那,青年明显的畏缩了一下,他试图移动到澪的视野之外,但是澪却用红色的双眼一直注视着他。

“你好,”青年傻乎乎的抬起一只手晃了晃,“你能看到我吗?”

澪闪电般的拔出手枪,对着青年的脚尖就是一枪,子弹差一点击中他的脚,青年发出非常丢脸的声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。

“错觉吗……”澪收起了枪。她总觉得这个青年身上散发着令她不快的气息,在原来的世界,她经常和拥有同样气息的东西战斗。但是这家伙太弱了,绝对不是天使或者下位神,神或者魔的使徒更加强悍,为了消灭它们,有时候甚至需要动用战术核武器。

“请不要杀我……”青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。

澪顿时有种欺负弱者的罪恶感。

“抱歉,我的错。”她低头道歉,“没搞清楚目标就开枪,吓着你了,实在是非常的抱歉。话说,你能听懂我的话吗?”

“帝国语?完全没问题。”青年战战兢兢的问,“你不会伤害我吧?”

“大丈夫一言九鼎。”

“可你分明是女孩子!”

“喂!你还想吃枪子吗?”

“噫噫!”

青年发出很丢脸的声音,这家伙看起来完全没有威胁啊。澪叹了口气,走到马车边解开灰马的缰绳,准备离开这片散落着尸骸的修罗场。就在这时,她的视野中突然弹开一个对话框,之前放飞的小型无人侦察机发来了影像,一小队骑兵正在接近。对方速度非常快,再加上视野不良,无人机直到骑兵队进入河滩才发现目标。

几秒钟内,身穿铠甲的骑兵从河湾处冲出,他们骑着健壮的军马,每个人都装备长枪和单手剑,样式统一的甲胄十分漂亮,但却不是帝国军的制式装备。骑兵们分开两列,包围了澪,却对河对岸的青年视而不见。

一伙儿的吗?

澪皱起了眉头,她身后的灰马向那些健壮的军马发出不友好的鼻息,引得那群军马也向这边瞪了过来。领头的骑兵打开面罩,露出一张被刀疤一分为二的脸。

“你是什么人?”他问,“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?”

“不太清楚,大概是被狼群袭击了吧?”澪拿出自由民的身份徽章,“我是刚刚进入帝国的自由民,目前正在向塞拉尼旅行。”

“自由民啊,”队长露出冷笑,“既然如此,杀掉也没关系。”

“杀之前让兄弟们爽一下吧,队长。”一名骑兵淫笑着打开面罩,“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棒的货色了,说实话杀了有点可惜。”

“我们身负重要使命!没时间玩女人,”队长喝道,“我们的任务是确认阿迪米亚斯一家和王选者的死亡,以及杀死一切目击者。”

骑兵们发出不满的声音,但是没人敢违抗队长。

“抱歉,”队长向澪刺出长枪,“请你死在这里吧。”

长枪刺穿了澪的胸口,但是并没有流出一滴血,诧异的队长抽回长枪,却看到澪胸前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。

“很抱歉,”澪露出苦笑,“我中了诅咒,想死也死不了。”

“这个怪物!”

队长再次举枪,但是澪却抢先一步射穿了他的脑袋。达姆弹在队长的颅骨中爆炸,沾满鲜血和脑浆的头盔飞上了天。

“魔导器!”一名老兵惊呼。

骑兵们迅速抽出武器,在他们组成攻击队形之前,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小心翼翼的将精神保护起来,然后去触碰自己灵魂深处的黑暗。黑色的泥浆从她的双手中涌出,构造出钢铁的枪身,黑泥退去,六根枪管闪着寒光。一挺格林机枪出现在澪的手中,只要是她见过或者能够理解的东西,黑色的泥浆都可以将其构造出来。

骑兵们完全没有见过多管速射机枪,更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威力,他们只是单纯的对这个东西的出现过程感到惊奇。澪右脚向后伸出,撑住身体,做好承受后坐力的准备。她咬紧牙关扣动扳机,电动机带动六根枪管旋转起来,开始以每分钟3000发的速度喷射5.56mm子弹。子弹组成的火线像一道炙热的鞭子,扫向不知所措的骑兵们,犹如割草一般疯狂的收割着生命。整整一队骑兵在几秒钟内全都成了布满弹孔的尸体,横倒在河边。澪放下冒着热气的加特林机枪,擦了擦额上的汗水。虽然守护者受过严格的精神训练,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对抗精神污染,但是每一次触碰自己灵魂深处的黑暗,都对她的精神造成极大的负担。那股黑暗并非与生俱来,而是被妖烨强行塞进去的某种东西。

澪到现在也不明白那黑暗的正体究竟是什么,但是她却有办法使用那股力量,虽然使用过程必须小心翼翼,否则的话又会因为精神污染变的嗜血成性。

她可不想把某个城市变成第二个凛风堡。

那名身穿黑色长衫的青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,为了扫射骑兵,澪把枪口抬得很高,这家伙因此才捡了一条命吧?滥杀无辜并不符合澪的价值观,于是她牵着灰马,看都不看青年一眼,径直走进了森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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